第二百五十三章 情势好

皆半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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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沈步月穿着晋国的服饰,两国虽然相隔不远,但是宫装上还是有不小差别。大烨服装重华贵厚重,宫装向来层层叠叠如云,宽袖轻纱;可晋国宫装却都是窄袖紧腰,将人的身段衬托的淋漓尽致,而她如今也已经梳起了发髻,昭示着如今她是这齐王府的女主人,楚云深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一认知莫名比之前所有都要让他吃味,就好像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熟知六年的沈步月,她已经活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己却还守着那些旧事傻傻的不愿意出来。

    “你跟我走。”

    郑弘轩却没有别的言语,一双眼睛红的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很明显昨夜里也并没有睡好。

    沈步月看他这幅样子,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如何应对他,此时却忽然便感觉精疲力尽,下不去力气挣开他的手,只是声音有些疲累的道:“你放开。”

    “若我知道你在这里便是这样过活,当初是万万不会让你跟他来晋国!”郑弘轩执拗不放,语气已然冲动起来:“你跟我走!”

    若说此事能够解释还好,可楚云深如今还没有给她一个解释,她又何来的解释给郑弘轩?沈步月心中越发烦躁,手中使力挣脱开郑弘轩,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但似乎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迟疑了半响,才道:“我们……很好。”

    郑弘轩刚质疑的睁大了眼睛,沈步月便已经快速的将话接了下去:“昨夜里楚云深是有些反常,但平日里他从未如此待我。”

    “只有昨夜?”郑弘轩快速反问:“为何偏偏是昨夜?你来晋国足有月半,为何偏偏是我来的昨夜?由我亲眼目睹?”

    “我若知晓为何,此时便不会由得你来质问我。”沈步月忽然抬头,定定的看他,有些雾蒙蒙的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点示弱神色来:“郑弘轩,你放心即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里,由楚云深对我为所欲为。他亦有他的事要做,只不过是他此时需要个王妃,我此刻需要一个身份,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郑弘轩神色仍旧犹疑,但已经有了些许的松动,显然他总会被沈步月三言两语就说服,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太担心。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你觉得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能让我放弃我的如今?”沈步月这话明明是说给郑弘轩听,可说到最后她也没有看向郑弘轩,声音渺远起来像是在对自己说,句尾莫名有些颤抖。

    终于等到了两人之间既定结局,郑弘轩示弱一般的软下了脊背,温顺了眉眼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他们两人最长的分离时间也不过月余。当初宛城离边塞近,又总没有吃紧的战事,郑弘轩就算跟随郑沐苍出征,小打小闹的平复也不过就这些时间,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们六年来分离最久的一次。

    她自然是知道郑弘轩担心她的。只不过因为回信晚些这人便能千里迢迢单骑从大烨一路赶到晋国,这世上怕再无第二人能为她做到此种地步。

    于是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我知道,我自然是没事的。将军和将军夫人都还好吗?”

    郑沐苍与赵琼华都已经到了该在家安享晚年的年纪,这些年来东奔西战,两人虽然都是军旅出身,但如今已过不惑,自然是不能再像年轻人一般在战场上拼搏。可之前沈信没有半点意思召他们回朝,明显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介怀,这次正好借着回朝述功的机会回了,能留在京都便是最好的。

    他们能在京都站稳脚跟,便也是一个凭证,证明这几月在京都,沈步月装疯卖傻的表现确实让沈信完完全全信了,信她这六年来与旧事毫无瓜葛,信她如传言所说平庸长大,只为了荣华富贵便能远嫁他乡,对他的皇位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都还好。一个多月,父亲和母亲的伤病都好的差不多,如今倒觉得有些清闲,四处找事情做呢。”

    “他们如今的事情也便只有你我了……”沈步月叹口气,靠近些与郑弘轩将朝中的情况细细的问了一遍。

    如今朝中兵权已经尽数在郑家掌握之中。之前郑家只有半块虎符,号令边塞守军数十万,另外半块虎符在朝中邢高的手下,分管大烨各部,但郑家这次得胜归来,郑弘轩又成了新任的骠骑大将军,手底下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军队,于是按照封赏惯例,沈信又将余下的兵马拨了半数给郑家训练。如今邢高手中虽然还有那半块虎符,但是手底下的人实则早已经归入了郑家麾下。粗略算来,大烨兵符三分之二都已经姓了郑,如今只要提防树大招风的无妄之灾便可。但如今丞相许承因为沈相月与许晟睿的事情与皇家有了嫌隙,日渐式微,邢高权利又被割断,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不过一个郑家,如今局势下,不管是谁人想对郑家动手,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再加之她手中六分之一的皇城禁卫军调动权利,只怕如今大烨战火烧起来,她不属意便无人敢动。

    只是她要的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逼宫,她要的是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让沈信亲口在将真相公诸于众!

    是以兵权如今不过是一张底牌和王牌。朝中她自然还有别的部署。

    天气逐渐转冷,沈信的身子也一天差过一天,甚至有好几日不曾上过早朝。还好如今朝中无甚大事,几位大臣商议行事倒也糊弄的过去。宁王府已经修葺完毕,沈相宁正式以本朝第一位封王的皇子身份入住,很快身边便已经聚了一圈奉承的人,没有正妃的宁王府顷刻间便被各处送来的莺莺燕燕填了满。沈信病重无心朝事,他作为宁王,本该是稳固根基的大好时机,应在朝中努力熟悉政事才对,此刻却被风花雪月实实在在的迷了眼,几次闹的荒唐甚至都已经成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他整个王府所依仗的,碧桃腹中的孩子,而今已经八月有余,下月便是瓜熟蒂落之际。

    宫中形势也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乔萱觅儿分庭抗礼。乔萱月份渐渐大起来不好侍寝,沈信又缠绵病榻,需要人照顾,觅儿本不是那种会伺候人的女子,因此多少受了些怠慢,不过沈信好时也总是惦记着她,去旁人宫里的时间不多。

    沈相月算是与丞相府彻底闹僵,每月有一旬的时间都在宫中居住,只是这般更不受沈信待见,一来二去她便在京都又隐秘的置办了一套房子,在公主府建成之前算个落脚之地。

    朝中武官兴盛,邢高一人难以与其抗衡,自然也不回去拉拢丞相旧部,便盘算着再找个人结盟,朝中如今是无可堪大用之人,但是朝外还有不少青年才俊。

    比如,白思远。

    白家也是大烨传统的世家大族,这一辈最有出息的便是已经任了巡抚的白思远,前些年他在外出仕是为了长长见识,这些年家中长辈也属意他回朝任职,便先回了沈信,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薛进已经正式出任户部尚书一职,但谁人都知道此人任意妄为不顾琐事,白思远又有背景做事又勤恳,很快便已经成为这户部的顶梁柱。

    户部所掌管的便是官员任免的大事,要往朝堂上安插人手此时便是最好的突破口。白思远此人爱才如命,心中有社稷抱负,只要是有贤才定然会安排出仕。这便是沈步月挑中他成为棋子的理由。

    “朝中又有一批大臣要告老还乡,明年开春的殿选便已经是重头戏,一定要在他们走之前将这事情捅破。”沈步月眼中有幽幽的火。这引线她已经埋得足够深足够长,此刻便只等着被人点燃,一路烧到她的眼前,将那桩尘封八年的旧事一点点照亮在世人面前。

    “邢高似乎铁了心想要扶持沈飞宁,如今奏折桩桩件件提及三皇子,但皇帝总是不理。皇帝这一病,朝里的大臣们也渐渐开始提出立储的事情,每日为了这个皇子那个皇子吵得翻天。”

    沈步月轻笑一声:“他此时自然是着急,那位缠绵病榻再久,储君之位不定人心便不定。如今朝中势力无人统帅,人人各自为营,犹如一盘散沙,正是我行事的最好时机。沈相宁身为宁王,必然是寄托了朝野上下的希冀,又怎么能让他轻易倒下呢?”

    既然有能力将根本扶不上墙的沈相宁一步步扶持到如今宁王的位置上,那么其余的皇子便更不需要他们来担心,于月景会一点一点为她儿子清除异己,从而保住这来之不易的宁王之位。这样一来就算沈信一朝不测,大烨惯例挑选位分最高的皇子即位,那时沈相宁便是当仁不让的新君。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于月景自然是再不会让旁人生出变故来。

    待到回到两人房间,才算是回到了平日里正常的相处模式。沈步月还是先他一步坐下了,有些好笑的抬头看他,刚想说些什么,这人却先开了口:“屋里还算暖和。”

    沈步月一愣。这屋子里头自然是暖和的,楚云深早起怕她起床冷着,特地吩咐人生了暖炉,可没人吩咐侍人也不敢停,便一直烧到了这时候,方才刚在外面闹了那一阵,如今进这屋子都感觉有些热了。

    点点头,沈步月扯下外衫道:“生着暖炉呢能不热吗,如今哪里就到那个时候了。”

    “晋国比大烨湿冷,怕王妃适应不来,早早点着也好祛祛这屋子里的湿气,省的王妃睡得不舒坦。”

    如今没有旁人了。沈步月动动嘴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却也想起之前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楚云深便已经说了,如今他什么样子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看来只能当做是回了故国,人都开始暴露出本性了。

    “今日上朝如何?”

    沈步月随口问道。